区块链黑暗森林，如何不被猎杀
封面：Photo by HARALD PLIESSNIG on Unsplash
近期，DEXX 平台钱包被盗事件再一次为加密货币领域敲响了警钟：千万级美元的资产损失不仅反映了项目方在私钥管理与平台安全上的疏漏，也暴露了用户对去中心化金融（DeFi）项目安全性的担忧。从跨链桥、钱包到交易所，黑客攻击的手段层出不穷，攻击事件频发且造成的影响愈发深远。通过回顾历史上的典型黑客事件与攻击方式，结合律师视角下的合规建议，我们希望能为项目方与用户提供有效的安全策略，共同在区块链的 “黑暗森林” 中找到生存与发展的道路。
加密货币中常见攻击方式
1. 桥接攻击 Bridge Exploits
跨链桥：由于每种加密货币都存在于自己的区块链上，因此将这些加密货币从一个区块链转移到另一个区块链便涉及到转移协议，转移协议就被称为跨链桥。
顾名思义，桥接攻击是一种加密货币交易黑客行动，网络犯罪分子瞄准的是正在不同区块链之间转移的加密货币。虽然这些转移对于维持加密货币的发展势头至关重要，但是很容易成为黑客的攻击目标，例如黑客会在桥接代码中植入漏洞或使用密码密钥。
比较常见的攻击手法有利用智能合约漏洞、价格操控、双花攻击。智能合约漏洞：攻击者通过审查桥接协议的代码，发现并利用智能合约的漏洞，例如错误的权限控制或数学计算漏洞。价格操控：利用桥接机制中价格预言机的漏洞，伪造资产价值，从而窃取超额资产。双花攻击：通过伪造交易，导致跨链桥错误地释放或锁定资产。
2. 钱包黑客入侵 Wallet Hacks
加密货币所有者使用钱包来存储、管理和转移自己的加密货币。钱包有冷钱包和热钱包之分，热钱包始终接入互联网，因而很容易遭遇加密货币交易所黑客入侵。网络犯罪分子可能利用网络漏洞侵入加密钱包，窃取其中的任何加密货币。
比较常见的攻击手法有私钥窃取、种子短语破解、恶意 DApp。私钥窃取：通过钓鱼攻击、恶意软件或社工手段获取用户的私钥。种子短语破解：使用暴力破解或已知种子短语数据库，尝试进入目标钱包。恶意 DApp：诱导用户连接到伪造的 DApp，授权转移其钱包资产。
3. 交易所黑客入侵 Exchange Hacks
有些加密货币所有者选择通过加密货币交易所来管理自己的加密货币。这些交易所本质上是允许用户交易或存储加密货币的在线平台。由于交易所通常持有大量的加密货币，因而是加密货币交易所黑客行动的主要目标。黑客实施不同类型的攻击，例如网络钓鱼和社会工程，由此窃取存储在交易所热钱包中的货币。
比较常见的攻击手法有热钱包攻击、API 滥用、内部勾结。热钱包攻击：通过攻击交易所的在线热钱包，直接盗取用户资产。API 滥用：利用用户或交易所提供的 API 密钥，操纵账户交易或提币。内部勾结：通过贿赂或渗透交易所内部员工实施攻击。
黑客攻击历史事件
1.Mt.Gox：4.73 亿美元（CEX）
第一次重大加密货币黑客攻击发生在 2011 年，当时加密货币交易所 Mt. Gox 丢失了 25,000 枚比特币，价值约 400,000 美元。当时，该加密货币交易所处理了近 70% 的比特币交易。攻击并未停止，Mt. Gox 在 2014 年再次遭受攻击。该公司损失了近 65 万客户的比特币和约 10 万自己的比特币。当时，这占所有比特币的 7%，价值约 4.73 亿美元。
根据事后调查，Mt.Gox 的比特币丢失是由于黑客通过其系统中的安全漏洞，Mt.Gox 系统未能正确地验证比特币交易的 ID，这种漏洞允许攻击者伪造交易记录，使系统认为交易失败，进而多次重复提款，持续数年窃取比特币。另外，Mt.Gox 存储比特币的方式也存在缺陷，其过度采用热钱包存储、冷钱包资产管理混乱，长期暴露在网络中，成为黑客的攻击目标。
2.FTX：6 亿美元（CEX）
FTX 是一家总部位于巴哈马的加密货币交易所，曾经是全球领先的数字资产交易平台之一。然而，2022 年因财务问题导致破产。在破产事件发生的同时和之后，FTX 经历了多次黑客攻击。
2022 年 11 月，加密货币行业最具影响力的参与者之一 FTX 宣布破产。在其申请破产的当天，其加密钱包中被盗了超过 6 亿美元，攻击者主要将资产转移至以太坊网络并转换为 ETH 和 DAI 等稳定币。这次攻击被怀疑与内部人员有关。许多 FTX 钱包持有者报告称，他们的 FTX.com 和 FTX US 钱包中的余额为 0 美元。该加密货币交易所在其 Telegram 频道上证实了此次黑客攻击，并表示：“FTX 已被黑客入侵。FTX 应用程序是恶意软件。请删除它们。聊天已打开。不要访问 FTX 网站，因为它可能会下载木马。”
FTX 在资金管理和私钥存储方面存在严重问题。在破产过程中，FTX 未能及时将资产转移到安全的冷钱包系统，导致部分资产暴露于风险中。攻击者利用漏洞直接访问 FTX 的热钱包，并在短时间内迅速转移了大量资产，并将资金转移到多个钱包，通过 Tornado Cash 等混币工具隐藏交易痕迹。
另外，调查显示，可能存在内部人员协助黑客实施攻击，在公司破产清算期间，内部人员操作或滥用系统权限。
3.Ronin Network ：6.25 亿美元（Infra、侧链）
Ronin Network 是一个专为区块链游戏设计的高性能侧链。Ronin Bridge 被盗事件是加密货币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黑客攻击之一，发生于 2022 年 3 月。攻击者利用了 Ronin 网络的多重签名验证系统的漏洞，成功窃取了价值约 6.25 亿美元的加密资产（173,600 ETH 和 2550 万 USDC）。
Ronin Network 使用了一个 9 个验证节点的多签名机制，规定至少需要 5 个节点签名 才能批准交易。攻击者通过社交工程和漏洞利用，成功控制了 4 个 Sky Mavis（Ronin 背后开发团队）验证节点 和 1 个 Axie DAO 节点，满足了多签条件。而 Axie DAO 节点的被控制是具有历史原因的，Sky Mavis 曾经为了提高效率，与 Axie DAO 共享访问权限，导致 Axie DAO 节点的安全性被削弱，攻击者通过历史上的权限配置和漏洞，攻破了 Axie DAO 的节点。
Ronin Bridge 攻击暴露了中心化验证机制的风险。事件后，Sky Mavis 加强了 Ronin 的安全性，并引入了更多验证节点以分散风险。
4.Wormhole 虫洞：3.25 亿美元（Infra、Brigde）
Wormhole 是一个去中心化的跨链桥，允许用户在不同区块链之间转移资产（如以太坊、Solana、Terra 等）。它通过锁定资产并在目标链上铸造等值的代币（wrapped tokens）实现资产跨链。Wormhole 被盗事件是区块链桥接领域迄今为止最严重的安全事故之一，发生在 2022 年 2 月 2 日，攻击者利用智能合约漏洞，盗取了价值 3.22 亿美元的加密资产。
Wormhole 攻击的核心是合约在 Solana 链上的验证漏洞。Wormhole 使用签名验证机制确保跨链消息的真实性，但攻击者发现了漏洞，可以绕过验证。攻击者伪造了一个签名，证明自己拥有 12 万枚 ETH 的所有权。利用伪造的签名，攻击者成功在 Solana 链上铸造了 12 万枚假 ETH（Wrapped ETH）。这些假 ETH 被认为是真实资产，攻击者随后将其桥接到以太坊链，兑换成真实的 ETH，最终盗走了 12 万枚 ETH，并迅速转移到不同的钱包和链上服务。
5.Slope Wallet：800 万美元（Wallet、DeFi）
Slope Wallet 被盗事件是 2022 年 Solana 生态发生的一起重大安全事件，导致数千个用户钱包被清空（影响范围包括 Slope Wallet 和部分 Phantom Wallet），损失总额超过 800 万美元。
Slope Wallet 的攻击并非直接通过区块链漏洞完成，而是与 Slope Wallet 的私钥管理方式有关。Slope Wallet 的移动应用被发现将用户的私钥和助记词存储到一个中心化的远程服务器，用户创建或导入钱包时，助记词被以明文形式发送到服务器，而这种做法严重违反了钱包的安全标准。攻击者通过侵入或访问该服务器，获得了大量用户的私钥信息。
另外，部分 Phantom Wallet 用户也受影响，可能是因为他们曾使用 Slope Wallet 或导入助记词到其他钱包，而攻击者直接利用了助记词。
6.DEXX：数额还在归集中（Tool、TG Bot）
DEXX 是一个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交易平台，主要为加密货币用户提供跨链交易和代币交易工具。其核心功能包括支持 Meme Coin 和其他代币的交易服务。
事情的起因要从 DEXX 的技术架构说起。虽然对外宣传是去中心化交易，但实际上，他们为了提高交易速度和减少用户操作复杂度，采用了中心化私钥托管的方案。表面上看，用户的资产在链上可查，但背后的私钥却掌握在 DEXX 平台的手中——这就像银行把用户的金库钥匙全揣进自己口袋里。这意味着，所有用户的资产一旦托管在平台内，其安全性完全取决于 DEXX 的内部安全措施。而这次，DEXX 显然没能守住自家大门。
这次事件的直接导火索，是平台服务器遭到黑客攻击。据业内人士透露，黑客通过社交工程和内部漏洞，获取了 DEXX 的后台权限，进而直接窃取了存放在服务器上的私钥。
此外，硬件钱包厂商 OneKey 的调查指出，DEXX 平台可能存在泄露用户敏感数据（如剪贴板内容）的情况，这些数据可能被黑客利用来获取钱包凭证或私钥。
中心化系统与去中心化系统风险分析及应对措施启示
根据历史黑客攻击案例的教训，无论是中心化还是去中心化的验证机制，都无法避免风险的存在，但其表现形式和应对策略各有不同。
中心化系统的主要风险
1. 私钥管理不善：平台的私钥泄露是中心化系统最常见的安全问题，例如 Mt.Gox 和 FTX 的事件中，由于对私钥缺乏有效的管理或存储方案，直接导致了巨额资产的丢失。
2. 热钱包的攻击：许多交易所将大部分资产存储在在线热钱包中以便处理交易，这也成为黑客的主要攻击目标，例如 Bitfinex 热钱包被攻击的案例。
3. 验证节点被控制：中心化系统依赖少量关键节点，这些节点一旦被攻击者控制，可能会篡改交易记录或直接造成资产损失。
解决方案：项目方需在中心化系统中实施更严格的内控措施，比如：多签机制：通过多签名或门限签名分散对关键资产的控制权，减少单点失效的风险。冷热钱包分离：大部分资产应存储在离线冷钱包中，并设置严格的资产调动审批流程。节点分布优化：提升验证节点的数量和分布多样性，降低节点被控制的风险。
去中心化系统的主要风险
1. 智能合约漏洞：许多去中心化协议（如 Wormhole 和 Ronin Network）因智能合约的代码漏洞导致黑客利用可执行合约，造成巨额资产损失。
2. 伪造交易与双花攻击：攻击者通过伪造跨链交易或恶意利用共识机制的漏洞，在链间实现双花攻击，窃取用户资产。
解决方案：去中心化系统需要更多的技术保障：智能合约审计：跨链桥、DEX 等高风险项目需进行多轮独立的智能合约安全审计，及时修复潜在漏洞。限额机制：对跨链交易或大额交易设定每日限额，避免一次性损失过大。实时监控与应急响应：通过链上监控工具检测异常交易，快速启动应急计划，冻结可能被盗资产。
律师建议
项目方：有针对性地强化安全管理
不同项目的风险控制重点也会不同。不同项目类型面临的风险点各有侧重，因此风险控制的合规也需针对性展开。
- 跨链桥项目应重点关注其连接多个区块链的特殊架构所带来的合约漏洞和验证机制失效风险。项目方需实施多层次的安全策略，如采用门限签名技术、分散验证节点的控制权，防止单点故障；同时，通过跨链限额策略限制每日或每笔交易的资产规模，减少潜在损失。此外，定期进行智能合约安全审计，优化代码可靠性也是防控黑客攻击的关键。
- 钱包项目的核心在于用户私钥的安全管理。为了提高用户资产安全性，建议提供对硬件钱包的支持，以实现私钥的离线隔离，防范恶意软件攻击。同时，平台需加强对用户的操作指引，提醒用户谨慎管理权限，避免与不可信的去中心化应用（DApp）授权交互，从源头降低风险。
- 交易所项目由于兼具资产存储和交易中介角色，需重点优化托管机制。严格执行冷热钱包分离策略，将大部分资产存储于冷钱包中以规避在线攻击；同时，提升托管流程的透明度，并在平台内构建全面的资金流动监控体系，确保资产安全性。此外，交易所需设立充足的风险准备金，以便在突发事件中及时弥补用户损失，维持市场信心。
通过针对性地优化不同类型项目的安全策略，不仅能够增强系统的抗风险能力，还能提升用户的信任与使用体验，为区块链生态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个人：承担起保护自身财产的责任
在参与区块链生态时，个人应认识到无论是依赖中心化托管平台，还是完全信任去中心化智能合约，都可能存在安全风险。因此，用户需要主动承担起保护自身数字资产的责任，并采取多层次的防护措施以降低风险。
- 首先，私钥管理是安全的核心。个人应优先选择硬件钱包或离线存储的方式保存私钥，这种物理隔离的方式能够有效防止网络攻击。此外，私钥存储的位置应尽量避免与联网设备接触，确保不受恶意软件或黑客的威胁。
- 其次，警惕常见网络攻击手段。用户在访问任何区块链平台或应用时，应保持高度警惕，避免点击来源不明的链接或安装未经验证的钱包应用，以防止陷入钓鱼攻击。下载钱包或交易所应用时，应通过官方网站或可信平台获取，确保其来源可靠。
- 第三，管理与审查授权。许多区块链钱包或去中心化应用（DApp）会要求用户授权访问资产。个人需要定期检查钱包的授权记录，及时移除那些不必要或不可信的访问权限，以防止因过度授权而导致的资产损失。
- 最后，选择信誉良好的平台和项目进行交易。用户在选择交易所、跨链桥、DApp 等区块链服务时，应优先考虑经过广泛认可、有良好安全记录的项目。同时，避免参与高风险或尚未被充分审计的小众项目，尽量选择公开透明、有完整审计报告的平台进行操作。
通过以上措施，个人能够在区块链复杂的生态中提升资产安全性，降低被攻击或欺诈的可能性。
区块链世界像是一个没有规则的 “黑暗森林”，安全事件频发。
在这样的环境中，项目方与用户都应具备前瞻性的安全意识与防护能力，做到技术、合规与实践相结合，保护自己不被 “猎杀”，方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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