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价值有多大，去中心化社交的价值就有多大
作者：岳小鱼
封面：Photo by Shubham Dhage on Unsplash
去中心化社交赛道热点不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新的热门项目出现，比如 2022 年的 Lens、2023 年上半年的 Damus、下半年的 Friend.tech，到 2024 年初的 Farcaster，再到如今的 Blinks。
即使至今没有一个去中心化社交产品真正跑出来，成为全民级应用，但是去中心化社交赛道各类项目一直在不断尝试、不断进行着各种社交实验。
在层出不穷的去中心化社交项目中，目前有三大极具技术创新且拥有发展潜力的头部协议：Farcaster、Nostr 、Lens。
我们需要区分协议和应用，协议和应用是不同的，协议是一套定义好的通用规则和标准，而应用则可以根据协议进行构建。
协议就像电，应用程序就像插在电线上的机器。
去中心化社交协议核心有三个特征：数据确权（用户真正拥有自己的社交数据主权）、数据开放互通（社交数据在同一个协议的不同应用中可以开放互通）、开发无需许可（开发者可以基于协议自由开发应用）。
用户无法直接使用协议，而是使用协议上构建的产品，也就是 APP 或者 Web 端网页。
因此，应用的实际使用体验直接影响了用户增长及留存。
一个优秀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才能催生出真正有价值的应用，但一个协议成功与否则取决于它上面构建的应用。
因此，本文将重点分析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对三大协议进行横向对比，从中窥见去中心化社交赛道的市场现状以及发展趋势。
1 基础对比
我们先了解一下这三个协议的基础信息。
Farcaster 和 Lens 的团队背景非常豪华，Farcaster 是由美国最大的合规加密资产交易所 Coinbase 前高管团队创建，Lens 则是由头部去中心化借贷协议 AAVE 团队创建。
团队背景代表了其背后拥有的资源，资源的丰富程度则影响了项目的发展速度和可持续性。
Farcaster 的 A 轮以 10 亿美元估值融资 1.5 亿美元，Lens 最近则谋求以 5 亿美元估值融资 5000 万美元。
Nostr 在这一方面就比较薄弱，虽然其创建时间最早，创建于 2018 年，但是一直由匿名开发者开发，没有华丽的团队背景和融资背景，因此发展非常缓慢，一直到 2023 年，其客户端 Damus 才上线。
唯一公开的一笔融资，是推特创始人 Jack Dorsey 对该项目进行了 14 枚 BTC 的捐助。
因此可以看到 Nostr 的项目基因是非常极客的，这也深深影响了后续应用层的调性。
在项目数据层面，目前 Farcaster 的用户体量远远高于 Damus 和 Lens。
Farcaster 总用户数 61 万人，日活 6 万。
2023 年基于 Nostr 的应用 Damus 上线后，一周内用户数达 50 万+，但是如今已经沉寂，没有披露的数据。
Lens 注册用户数 149 万、日活 2 千，由于羊毛党较多，因此注册用户数有一定水分，日活和注册用户数有很大的差距。
2 技术对比
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可以拆解为用户身份、数据存储、应用构建三部分核心模块。
Farcaster、Nostr 以及 Lens 在这几方面的技术实现上有显著的不同，但相同点都是将唯一的身份标识放在链上，各类社交数据放在链下。
2.1 Farcaster
Farcaster 的技术运作架构，简单理解，构建在 Optimism 的通用开发组件 OP Stack 上，由链上协议（ID）和链下协议（存储+通信+客户端）两大部分构成。
- 用户身份：使用去中心化标识符（DID），每个用户都有一个唯一的 DID，存储在以太坊上，并通过以太坊账户签名链下信息；
- 数据存储：使用去中心化的数据存储系统 Hubs，每个 Hub 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储单元，负责存储和管理一部分数据，数据在 Hubs 之间分布式存储；
- 应用构建：提供开发和部署去中心化应用（DApps）的平台，开发者可以使用 Farcaster 提供的 API 和工具，构建和部署去中心化应用。Farcaster 目前需要网络中所有 hubs 的完全同步，这使得开发客户端更加容易。
2.2 Nostr
Nostr 是一个极简的 P2P 消息传递系统。Nostr 全称是「Notes and Other Stuff Transmitted by Relays」，可以理解为是社交媒体信息的中继传输协议。
Nostr 协议中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客户端 Client，另一个是中继端 Relay。客户端用于签名、验证信息，由用户运行；中继端可以抓取、存储任何与它链接的客户端的信息，并且转发给其他客户端。
每个人都运行一个客户端，要发布某些内容（比如一个帖子），你要用你的密钥对其签名，并将其发送到多个中继器（由其他人或你自己托管的服务器）。
- 用户身份：用户通过创建一对公私钥来进行身份认证。
- 一个公钥（Public Key）作为你的用户名，这个密钥可以共享，并对所有人公开（就像你的微博账号、微信 ID、银行账户一样，别人通过这个找到你）。
- 一个私钥（Private Key)。这把钥匙像你的密码，需要对它进行保密，通过这个密钥，你可以在任何由 nostr 支持的平台上访问你的账户。
- 数据存储：中继端用于存储从客户那里收到的事件。中继端之间无法互相通信，只有你所连接的中继端才会接收和存储你的事件。任何人都可以运行中继器。
- 应用构建：Nostr 允许中继器托管或删除任何内容，这使得客户端开发在短期内更加困难，但允许为这些中继器提供许多潜在的商业模型以及更多开放式的潜在用例。Nostr 上的中继器随后可以收取订阅费或投放广告或以其他方式选择要包含和排除的内容。
2.3 Lens
Lens 是一个由十几个智能合约组成的一套链上运行的模块化社交网络。
Lens 以 NFT（Non-Fungible Token，非同质化代币）为核心元素，用户通过钱包持有自己的图谱 NFT（Profile NFT）以发布内容并实现确权。
- 用户身份：用户需要使用钱包铸造一个 NFT 作为身份，NFT 创建于 Polygon 链上。
- 数据存储：用户发布的内容会被存储在 Arweave、IPFS 等去中心化存储基建上，并将内容链接更新至用户的图谱 NFT 中。
- 应用构建：Lens Protocol 对开发者非常友好，允许开发者使用模块化组件在 Lens 上任意搭建自己的社交应用，包括大量 Web3 和 Web2 工具，或链上和链下数据，所有这些都由 LensAPI 绑定在一起。
3 应用对比
Farcaster 早期对产品进行了打磨，产品整体体验很流畅，同时做好了内容的审查，防机器人措施等，并且通过严格的邀请制获取了一批高质量用户，使得产品走向了正向循环。
Nostr 和 Lens 早期的用户都是撸毛党，用户质量较差，没有好的社区氛围，同时没有做好内容的分流去噪，没有为用户呈现想要的内容，因此体验较差导致没有形成正向循环。
也就是说，产品运营节奏影响了这三款产品的发展。
对于社交产品来说，应用只是载体，最重要的是社区氛围，社区氛围决定了应用中的内容质量以及用户是否想要留下来。
协议层可以是完全去中心化和自由的，但是应用层需要有所限制，并进行内容分发，为用户呈现真正想要的内容，这样用户才能获得更好体验，从而将社交网络沉淀下来。
3.1 Farcaster：Warpcast
Warpcast 是 Farcaster 上目前唯一一个功能齐全的客户端，也是官方推出的客户端，占据 Farcaster 生态 90% 的市场份额。
Warpcast 的种子用户主要来自以太坊社区，诸多行业大佬都在早期进入了 Warpcast，比如以太坊创始人 Vitalik。
Warpcast 目前还是邀请制，需要从已有用户那里获取到一个邀请链接，然后才能下载 APP。
创建 Warpcast 账户时，会自动生成一个钱包助记词，这个助记词就是你的私钥，需要保存下来，其代表了你账号的密码。
同时，Warpcast 是一个付费应用，如果要使用 Warpcast，需要先支付 5 美元购买应用，后续每年需要继续支付 5 美元进行订阅。
这个付费条件是一定的门槛，但是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垃圾账号的产生，维持了初期用户质量。
进入 Warpcast 后，会发现 Warpcast 的产品体验非常流畅且功能相对完善，但是和 Twitter 基本类似。
但与 Twitter 不同的是，Warpcast 有一个特色功能：Frames。
通过 Frames 功能，用户可以直接在 Warpcast 内完成链上的一些交互，比如铸造 NFT、交易等。
Warpcast 的 Frames 功能为其带来了第一波主流用户增长，Frames 之于 Warpcast 类似小程序之于微信，允许用户发布的链接内容自动提取和转化为交互式应用。
Warpcast 还有另外的一个特色，积分系统 Warps。
Warps 可用于打赏和高级功能付费，避免了纯 Token 激励造成的羊毛党问题，同时可以为应用创造正向现金流。
除开应用自身的功能，一个名为 Degen 的 Meme 币（迷因币，社区文化推动的空气币）也为 Warpcast 的用户增长提供了巨大推动作用。
当你使用 Warpcast 的各类功能时，比如评论、点赞、发帖，Degen 项目方会给你的账号进行空投。
Degen 的空投产生了造富效应，早期用户一个账号空投的代币价值数千美元，因此 Degen 吸引大量用户进入 Warpcast，推动了其用户量级的爆发性增长。
3.2 Nostr：Damus
Damus 是第一个基于 Nostr 的应用，由推特创始人站台推广该产品。
Damus 早期非常简单，甚至简陋，虽然目前已经逐步完善和补充各类功能，但是早期趁热度进来的用户很多没有留下来。
用户注册 Damus 需要理解公私钥的概念，保存好自己的私钥。
进入应用后，会发现整体功能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简版的 Twitter，但内容非常匮乏且垃圾内容泛滥。
但 Damus 有一个特色功能，内置比特币闪电网络功能，可以直接调用第三方闪电网络钱包支付，比如打赏其他用户等。
因此，Damus 和比特币社区有很多关联，其早期用户也多来自比特币社区的爱好者们。
如果说 Farcaster 的应用有很多以太坊社区的特质，比如创始团队强力推动、资本导向、精英范，那么 Nostr 的应用则更具有比特币社区的精神，偏重技术极客、草根、社区自发展、极简。
3.3 Lens：Lenster
Lenster 是 Lens 生态中目前用户量最多的应用。
使用 Lenster 前，需要先在 Lens 协议的官网使用 Web3 钱包铸造一个 NFT：填写唯一不能重复的字符串，然后支付 10 美元（或者使用加密货币 MATIC 仅需 4 美元），这个字符串就是你的唯一身份 ID 了。
Lenster 的用户界面与 Twitter 非常相似，但是转帖、收藏、关注其他用户这些数据都会和 NFT 关联起来（无需支付 Gas 费用，Lenster 应用代付）。
目前 Lenster 仅支持 Web 端的网页版，如果想要在手机端使用 Lens，可以下载 Lens 生态的另一款产品 Phaver APP。
只要你的钱包中拥有那个代表身份的 NFT，就可以使用钱包连接所有的 Lens 生态的应用，社交数据都会关联在这个 NFT 中。
因此，对于 Web3 用户来说，这个体验还是很流畅的。
但是对于 Web2 用户，需要先拥有 Web3 钱包，然后才能使用 Lens 生态应用，无法实现吸引 Web2 用户顺利过渡进入 Web3 世界，用户需要理解钱包和 NFT 概念，这些也是门槛之一。
4 综合评估
4.1 Farcaster
优势
1. 种子用户质量高：由于早期严格的邀请制，使得内容质量和社区氛围都较好，从而形成了正向的循环；
2.Farcaster 的整体技术架构框架博采众长，不仅采纳了 Nostr 的后端通信去中心化架构精髓，还采用了 Warps 积分系统来规避纯 Token 激励的增长持续性问题。
劣势
1. 官方应用 Warpcast 过于垄断，第三方客户端发展匮乏 ；
2. 去中心化程度不足：运营 Hubs 需要成本，但协议层本身对 Hubs 运营者没有经济激励。
4.2 Nostr
优势
1.Nostr 协议具有简单性、中立性、稳健性以及运行你自己的中继器（如比特币中的节点）的便利性 ，具有比特币技术精神；
通过中继器的方案，用户自己可以存储数据从而实现抗审查。Twitter 创始人 Jack Dorsey 曾表示「比特币和去中心化社交协议 Nostr 是仅有的两种真正大规模抵制审查的技术」。
劣势
1. 客户端体验较差，垃圾内容泛滥；
2. 缺乏优质应用驱动，因此还在概念阶段徘徊；
3. 没有经济激励机制，中继端缺乏收益，存在数据存储问题。
4.3 Lens
优势
1. 模块化设计：对开发者非常友好，允许开发者使用模块化组件在 Lens 上任意搭建自己的社交应用；
2. 用户社交数据开放互通：用户持有 NFT，就拥有自己的社交数据资产，NFT 可以很便捷地进行转移和交易，实现了社交数据的资产化。
劣势
1. 目前主要是羊毛党用户，用户质量和社区氛围较差；
2. 过于依赖代币激励预期，导致其应用生态发展比较缓慢，同时因代币激励机制迟迟不落地而饱受争议。
5 后续发展
社交应用最大的壁垒是网络效应，谁先形成足够大的社交网络，谁就拥有了最大的护城河，其他产品难以取代，除非是技术变革导致的社交形式更新。
是否可以形成网络效应，则是你自己与你的关系网络达成的共识，大家最终作出的一个选择。
这个过程是极其艰难的。
去中心化社交赛道未来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呢？
综合对比三个去中心化社交协议之后，这里可以总结出一些发展方向：
1. 构建小程序能力
对比微信小程序，去中心化社交应用中的小程序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使链上交互更加方便和易于使用，点击更少 = 更方便 = 更高的行动或参与可能性。
目前基于 Farcaster 的 Warpcast 已经实现了该功能。
最近正火的基于 Solana 公链生态的 Blinks 项目也在实现同样的目标，可以让推特、Discord 等 Web2 社交应用获得小程序的能力，直接进行链上交互，连接了 Web2 和 Web3。
TON 公链生态做的事情也类似，在加密社交 Telegram 应用中，构建 BOT 的能力，支持各类机器人直接在应用内使用。机器人小程序结合 TON 公链，目前已经掀起了一波 TON 生态热潮，也是在将 Web2 用户顺利过渡到 Web3。
2. 聚合客户端
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实现了社交数据的开放互通，但是不同协议的数据无法互通。
这时候可以在应用层解决这一问题，已经出现了聚合多个协议客户端的应用，尽量以最简便的方式全平台同步内容。
聚合客户端不仅是内容同步发送到多个客户端，更重要的是做链上活动聚合。
聚合的目的是重新做信息分发，打通不同的社交图谱，找到更多感兴趣的人，发现更多感兴趣的内容。
3. 构建经济激励机制
比特币作为最大的去中心化系统成功运行了 15 年，就是依赖其简洁而有效的经济激励机制。
一个去中心化系统是否可以长期可持续地运转下去，需要一个合理且有效的经济激励机制。
三大去中心化社交协议都面临缺乏经济激励机制的问题，会导致无法进一步去中心化以及大规模扩张。
因此怎样构建一个有效的经济激励机制是去中心化协议们未来需要持续探索的命题。
4. 更优的用户体验
纵观社交网络在不同时期的发展历程，随着技术的创新，社交网络也发生了诸多变革，一代代用户从一个社交平台迁移到的另一个社交平台。
在 PC 互联网时代，QQ 是国内绝对的龙头社交产品，但进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之后，技术的进步使得人们的习惯发生了革新，需要更好用的移动端社交工具，此时微信站上了风口，通过更简洁、更友好的产品设计，并加上更强的隐私保护，逐渐吸引了大量用户从 QQ 迁移到微信，最终成为国内最大的社交网络平台。
这个 Web2 世界中的社交网络演化案例表明了用户体验的重要性，即使没有先发优势，只要真正关注用户体验，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就能赢得用户支持和市场认可。
对于去中心化社交产品而言，社交数据掌握在用户手中，这意味着决定权也在用户手中，哪款产品好用用户会用脚投票。因此，基于去中心化协议构建的应用拼的是产品体验、内容运营等。
但是你不能重做一个区块链版的微信就能打败微信，需要有差异化的竞争优势，结合区块链特性，能够给用户带来更大的价值，这个价值需要大到能够超过 Web2 原有用户体验加上迁移成本的总和。
如今三大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已经重构了社交网络的底层架构，实现了社交数据的开放互通、用户确权、无需许可、可组合性等诸多新特性，接下来就要看怎么构建出一个具有差异化竞争优势的区块链版微信了。
一个充分自由的市场，必能够涌现出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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