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久必合的公链世界
作者：岳小鱼
什么是链抽象？
先回归到用户面临的问题本身。
用户在使用区块链应用的时候，遇到最痛的三个问题是：不同的链需要不同的钱包、每条链上的 Gas Token 不一样、怎么将资产跨链。
- 账户和钱包碎片化：用户需要与多个账户进行交互才能访问其全部余额。这个问题在非 EVM 生态中更加严重，因为需要单独的地址和钱包。
- 各种 Gas Token：用户需要在不同的链上获取并管理不同的 Token 来支付 Gas 费。
- 复杂的资产跨链：用户需要将资产转移到不同的链上，这既带来了重大的用户体验摩擦，也带来了安全风险。
这三个问题给用户使用区块链产品过程中造成了巨大的阻碍。
而链抽象正是为了解决这一类问题，从字面上理解，链抽象就是将不同的链抽取出通用的、本质的部分，使得用户无需理解底层不同链的特性，甚至感知不到各种链的存在，仅需要使用产品，完成自己的意图即可。
这里引入了一个新的概念：所谓 “意图”，指的是用户想要的最终结果，而不需要了解具体执行的步骤。
这种以用户意图为中心的产品设计，代表了区块链行业的一种重要的观念转变，即从关注技术操作细节转向关注用户的最终需求和体验。
链抽象，正是回归了以用户意图为中心的产品设计。
在对链抽象有一个基础的认知后，我们接下来将详细对链抽象进行剖析，并结合核心项目 Particle Network 对链抽象进行更加具象的分析。
01 链抽象基础介绍
1.1 链抽象与模块化
现在和未来必然是多链格局，不同的链代表了不同的技术流派或社区圈子。
核心有两大驱动力：一是已有公链通过 Layer2 进行扩容、二是头部应用通过发链获取自主权和价值叙事。
先说已有公链通过 Layer2 进行扩容。
目前公链格局可以分为几个大生态：以太坊生态、比特币生态、Cosmos 生态以及各类其他非 EVM 公链。
为了解决以太坊的性能问题，以太坊生态中，出现了各类 Layer2（二层网络），未来还有 Layer3（三层网络），这就像一座城市中在原来的主干道上架起了高架桥，形成了立体网络，大大缓解了交通压力。
关于比特币生态，在 ordinals 协议出现后，可以直接在比特币网络中发行资产，从而又衍生了一系列的需求，比特币相比以太坊更加无法承受这么多的交易，因此从以太坊生态很多技术直接拿过来用到比特币生态，出现了一系列 Layer2。
对于 Cosmos 生态，Cosmos 本身就主打的一键发链，自由的环境诞生了很多热门公链。
另一个趋势是，当一个应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常常会有动力发行自己的链，以谋求更多的自由以及项目叙事，也就是所谓的应用链（dApp Chain），比如头部去中心化衍生品交易应用 dYdX、去中心化社交平台 Friend.Tech 等等。
市场有需求，就必定会出现对应的解决方案。
针对发链需求，市场上出现了模块化的解决方案。
模块化的本质是就是分工合作，一个完整系统可以拆分为可替换的不同模块，不同的模块是独立的、安全的和可扩展的，同时不同的模块可以组合在一起，实现整个系统的运作。
模块化使得构建一条链的成本大大降低，可以很容易就拼装出一条新链。
在知名数据统计平台 Defillama 中，已收录的公链超过 300 条，其中 TVL（Total Value Locked，总锁定价值）超过 100 万美金的有 160 条左右。
这一数量可能还会继续膨胀。
而面向用户的各类应用常常是构建在不同的链上，或者在一个应用中集成了多条链。
对于用户来说，用户想要使用不同的应用，就不得不理解不同链的区别，并且想办法将资产在不同链之间进行转移。
因此，模块化在解决了市场之前需求的同时，衍生出了另外的需求，即应用层的需求。
模块化在推动基建层的成熟，而链抽象则是促使应用层的进步。
模块化在解决发链的问题，而链抽象在解决链的使用问题。
链抽象是模块化的下一发展阶段。
1.2 链抽象与应用聚合
为了解决多链的体验问题，在链抽象出现之前，应用层的产品采取的方案是自己去聚合多条链，甚至在产品设计中尽量抹平不同链的差异，或者不让用户感知到链的差异，从而提升用户的使用体验。
最典型的产品就是 OKX Web3 Wallet，用户可以在这个钱包中管理自己的数字资产、直接进行 Token 兑换、跨链、交易 NFT、购买不同链上的金融产品等等。
OKX 钱包集成了 100 多条链，封装了 200 多个金融协议，并且在各类使用场景中，帮助用户很方便地进行资产管理、资产转移、理财投资等等，可以说是非常流畅的 Web3 钱包了。
因为 OKX 钱包有几百人的团队，同时背靠 OKX 交易所为其提供流量和资源，所以才能做到如此优秀的用户体验，成为一个超级应用。
但并不是所有的产品都能像 OKX 一样，可以有大量的资源去做一个体验非常友好的产品。
现在很多的产品都是直接和区块链层进行交互，这样就会导致用户的体验会非常受损，而且有很多的技术局限性。
因此，此时就需要一种更加通用的技术，中间件或者是架构，能够帮助更多的区块链产品能够提高他们的用户体验。
也就是说，在应用层和区块链层之间，需要有一个中间层。将很多的底层的区块链特性抽象出来，然后为更多的区块链应用提供一个通用的服务，这就是链抽象。
但是应用聚合和链抽象不是互斥的，当底层的链被抽象之后，应用层的多链聚合会更简单，且抽象的框架会让底层更好发挥模块化和可组合性。
1.3 链抽象的技术架构
先看下软件设计中经典的三层架构：
- 表示层：即用户界面，也就是现在的各种去中心化应用；
- 应用层：即业务逻辑，负责处理数据，这一层中存在很多技术中间件；
- 数据层：即存储和管理数据，区块链本身就是一个去中心化账本，充当数据层；
目前很多去中心化应用采用两层架构，即表示层直接与链交互，这就导致了很多的体验问题，尤其在多链场景下，这个问题更加显著。
从这个视角看，链抽象也是技术中间件，可以为各种去中心化应用提供开发的 API 和 SDK 作为应用层。
如果对链进行抽象，就需要理解用户和链进行交互的整体过程。
从用户意图的视角看，链抽象需要做到三部分：获取用户意图、拆解用户意图、执行用户意图。
Frontier Research 提出了 CAKE（链抽象关键要素）框架：
- 应用层（Application Layer）：用户交互的主要层级
- 许可层（Permission Layer）：核心是账户抽象，作为各类应用的用户入口请求意图报价，即用户意图表达
- 求解器层（Solver Layer）：一般是一个链下的第三方求解器层，根据用户的初始余额和意图，估算费用和执行速度，即用户意图拆解
- 结算层（Settlement Layer）：用户批准交易后，调用预言机、跨链桥等方案确保交易的执行，即用户意图执行
- 区块链层（Blockchain Layer）：数据被记录在链上，交易完成
链抽象主要是做许可层、求解器层和结算层的事情，用户侧仅需要在应用层进行交互即可，经过复杂多步的底层处理过程后，最终交易将反应在链上。
02 核心项目分析：Particle Network
Particle Network 是链抽象赛道的代表性项目。
Particle Network 创建于 2022 年，这一年的热门赛道之一就是 MPC 钱包，因此 Particle Network 最初的产品是基于 MPC 的 WaaS 服务（Wallet as a Service，钱包即服务），也就是给其他各种项目提供 MPC 钱包解决方案，为他们的终端用户提供 MPC 钱包。这是一种 B2B2C 的商业模式。
后来，账户抽象概念出现后，能够使普通的 EOA 钱包具有智能合约钱包的可编程性，进而扩展出各种功能和服务。因此 Particle Network 的 WaaS 服务进行了升级，可以叠加上账户抽象能力，这就是其所称的 Smart Wallet-as-a-Service（智能钱包即服务）。
如今，多链产生的问题越发凸显，演化出了链抽象的概念，因此 Particle Network 推出了模块化 Layer1 公链，所有其他链的交易会先发送到这条链上，这条链会对交易进行协调，从而实现了账户、流动性、Gas 支付的统一性。
纵观其发展路径，从钱包抽象到账户抽象，再到链抽象，Particle Network 从钱包账户角度切入，在钱包技术服务上纵向深入发展，在已有用户和产品的基础上进行一步步迭代，分别解决不同阶段的问题，并在合适的阶段推出了链抽象解决方案，目前在链抽象层面做的非常靠前。
这就是其创始人所说的产品策略：横向全链生态，纵向全生命周期。
接下来我们就具体看下 Particle Network 的三个核心模块，同时也是其发展的三个阶段。
2.1 第一阶段：钱包抽象
在钱包抽象阶段，Particle Network 推出的产品是 WaaS，解决了钱包的开发问题。
Particle Network 的 WaaS 简化了 dApp（去中心化应用）的开发流程，开发者可以很方便地在自己的应用中集成钱包服务。
这里有两个关键特性：
- 将钱包直接嵌入各类应用，简化用户体验。用户无需使用 MetaMask 等单独的钱包应用来授权交易或签署消息，而是可以在他们使用的应用内执行这些操作，相当于应用内置钱包。
- 允许用户通过社交登录（比如邮箱、手机号或各类社交应用）创建或访问钱包，弥合 Web2 应用传统体验与 Web3 生态系统之间的差距。这个特性特别有价值，因为它允许 Web2 用户快速开始与 Web3 产品交互，而无需存储私钥、安装其他钱包工具等复杂体验，可以提高转化率并加快转化速度。
Particle Network 采用了 MPC 技术来实现这两个核心特性。
简单理解，MPC 钱包就是将一个私钥分散成多片，多个私钥分片放在不同地方保存，当需要私钥签名时，则将私钥分片的签名拼接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签名。
也就是说，在整个密钥管理的生命周期里，真正的私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就不存在私钥存储的问题了。
这是基于 MPC 的私钥管理精髓所在，它能够保证私钥能用但不存在，这样就降低 Web3 用户使用钱包时的门槛。
具体看，Particle Network 采用的签名模式是 2/2，其中一个私钥分片由用户本地存储，另一个由 Particle 的可信执行环境存储。
Particle 还允许用户创建主密码，用于加密本地密钥片段，从而通过在初始社交登录之上引入加密层来进一步提高安全性。这允许用户在完全安全的条件下跨设备恢复钱包。
由此可以看到，用户对钱包有掌控权，同时不必担心私钥泄漏风险，应用开发者和 Particle Network 都无法作恶。
2.2 第二阶段：账户抽象
在第二阶段，Particle Network 升级了 WaaS 服务中的账户模型，支持将账户抽象能力直接集成到其 WaaS 产品中。
所谓账户抽象，就是让普通的账户变成智能合约账户，具有编程性，因此能够实现很多复杂的功能。
在这个阶段，主要有两款产品：AA Stack 和 BTC Connect。
AA Stack 提供了以下特性：
- 智能合约钱包：AA 支持创建可编程智能合约，实现高级自动化功能。这可以实现更灵活、以用户为中心的数字资产管理方式。
- 会话密钥：这有利于无需签名的交易，简化交易流程并增强用户体验。此功能还允许预先批准交易，从而简化交易流程并使应用更加用户友好。
- 付款人：AA 的一个突出用例是 dApp 能够为用户代付 gas 费用。这在 L2 的的解决方案中尤其有意义，因为这些解决方案通常对用户来说成本较低。付款人可以让 dApp 接受以任何原生（非桥接）Token 支付的 gas 费用，从而防止用户不断需要获取不同的 gas Token。
- 聚合器：聚合器可以聚合用户操作以实现高效的区块链交互，从而可能降低交易费用并加快交易确认速度。聚合器可以为最终用户带来更好的成本效益，并并为开发人员带来更好的性能。
- 社交恢复：AA 可以启用社交恢复功能，允许用户借助白名单账户（比如邮箱地址、手机号等 Web2 账户）而不是助记词恢复钱包，从而潜在地提高安全性和用户体验。
Particle Network 的账户抽象能力作为一个独立组件，支持模块化。也就是说，开发者可以采用不同的 AA 技术方案，和 WaaS 服务进行组合使用。
最新的叙事是比特币生态，各类兼容 EVM 的 BTC Layer2 层出不穷，因此怎样通过比特币钱包就能使用这些 EVM 链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Particle Network 针对比特币生态系统的核心产品是 BTC Connect——第一个与 EVM 兼容的比特币 ERC-4337 AA 协议。
BTC Connect 通过统一用户的比特币账户和基于 EVM 的智能账户，实现了比特币上的 AA。它将比特币钱包指定为比特币 L2 或 EVM 网络上智能账户的签名者，使用户的比特币钱包成为与 L2 交互的唯一点，而无需额外的交互和工具。
用户侧感知到的是可以使用比特币钱包直接在 EVM 链上进行交易。
比特币 Layer2 的龙头 Merlin 就采用了这个解决方案。
在实际应用中，BTC Connect 这个工具还存在诸多问题，比如资产支持较慢、链上交易手续费高等等，造成了用户体验较差，因此可以看到在实际落地过程中还有很多需要优化的地方。
但至少这也是一次有价值的尝试。
2.3 第三阶段：链抽象
账户抽象的一个问题是，不同类型链的账户抽象技术方案不同，造成了开发的复杂性和用户体验的不统一，这就需要链抽象的解决方案。
Particle Network 构建了一个模块化的 Layer1 公链，不但可以实现全链账户抽象，同时实现了多链用户体验的统一，因此属于一个完整的链抽象解决方案。
这条链的定位是一个支持者，协调者，赋能者，并不是新的一条与其余链竞争的链。
所有的交易都是先发送交易到这条链，再协调外部链执行对应的操作，屏蔽掉用户对多链，跨链交互的感知，但是用户并不需要提前将资产跨链到这条链，因此这条链并不从 TVL 或者开发者角度与其余链竞争，也没有加剧用户流动性的碎片化问题。
Particle Network 的这条新公链实现了三个特性：
- 通用账户：通用账户本质上是附加到预先存在的 EOA（外部拥有地址）的 的 ERC-4337 智能账户实现。通过通用账户，Particle Network 简化了所有 EVM 链上智能合约钱包的管理和使用，并允许它们控制比特币和 Solana 等异构区块链上的账户。
- 通用流动性：通过多链原子交易执行，统一所有链的流动性。这允许用户与新链进行交互，而无需持有这条链上的 Token。
- 通用 Gas Token：允许用户使用通用 Gas Token 为跨链交易支付 Gas，而不是多链生态系统需要使用不同链的 Gas Token（SOL、ETH、MATIC 等）
具体来看，这个新公链通过 Cosmos SDK 搭建，利用 Cosmos 的区块链间通信（IBC）协议来实现互操作性，从而实现廉价、快速的协调和结算跨链交易。
这个新公链之所以是模块化的，是因为其质押系统和数据层采用了第三方的服务。
Particle Network 具有双重质押系统，通过 Tendermint 进行原生代币的权益证明，并采用 Babylon 的 BTC 共享安全性服务，提高网络安全性。这种双质押模型通过重新质押的 BTC 提供的安全性来引导网络，显着减少了启动初期对 Particle Network 原生 Token 的安全依赖。
在模块化区块链架构中，最常见的外包组件是数据可用性 (DA)。Particle Network 也不例外，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数据可用性聚合 (AggDA) 模型，依赖于 NEAR DA、Celestia、EigenDA 和 Avail 等提供商。
在模块化的大背景下，做一条链不难，但难的是后续的生态能不能构建起来，否则技术再强，也是一个空城，无法给用户带来价值。
03 未来发展方向
结合上文剖析的链抽象概念以及实际的产品 Particle Network，链抽象的未来发展方向主要有以下几个：
（1）扩展至比特币生态：比特币生态是加密行业重要的叙事之一，比特币的流动性正等待被充分挖掘，那么怎么打通比特币生态和以太坊生态、怎么为比特币生态用户提供更优的用户体验是需要解决的重要命题，其中 Praticle Network 的 BTC Connect 已经踏出了重要一步。
（2）引入 ZK 技术：目前 Web3 的各个赛道正在 ZK 化，ZK 技术可以和账户抽象进行结合，提供保密登录和保密交易，进一步提升对用户的隐私保护，Praticle Network 正在尝试做 zkWaaS。
（3）形成意图处理网络：对用户意图的处理标准化，利用第三方节点为用户执行意图，这样的网络也被称为中继器（Solver）网络，目前意图执行网络 dappOS 已经集成行业大部分顶级 DApps，并将用户意图资产化和市场化，初步形成了用户意图处理市场。
（4）对开发者更加友好：一方面需要对于开发者做到开发友好，降低开发门槛，另一方面还要做到利益友好，帮助开发者找到利益突破点，这样才能真正帮项目方更好的发展。
（5）链下意图挖掘：以 OKX Wallet 为代表的钱包做到了链下意图挖掘，链下意图挖掘就是了解用户需求、解析用户需求的过程，OKX 钱包虽然没有采用链抽象的相关技术，但是用户体验上则接近链抽象。很多用户意图需要在用户与链交互前进行挖掘，然后再结合链抽象技术，才能真正解决用户的问题。
链抽象本身就是一个很抽象、很难理解的名词，但是它并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其背后有明确的用户需求和使用场景，即解决多链场景下的用户体验问题。
一切都要回归到用户需求本身，放在 Web3 应用中，则是回归到用户意图本身，减少多链造成的中间过程阻碍，简化用户操作，为用户直接提供真正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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